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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0.info,鉴花烟月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sp;一卢姓书生抽出个名:凤(鳯),他笑问:“凤兄是谁?卢生有礼了。”

    一纤细少年书生站了起来,他身后一老仆扯着他的衣襟:“少爷少爷,老爷吩咐过不许喝酒。回头老爷知道了,不得了。”

    少年书生涨红了脸,拂开那老仆的手:“李伯住口。平日里在家受管束倒也罢了,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你也来罗嗦?”

    众人皆含笑看着这一对主仆,那卢生也看得津津有味。

    阿敏笑催。

    卢生笑对少年书生:“听了兄弟与尊仆的对话,兄想起一联:鳯弟脱笼即为鸟;”

    此人聪明,可惜轻浮了些。

    我暗笑又摇头。

    那少年书生脸更红了。

    众生笑骂卢生促狭浮滑的家伙;却又笑赞字联拆得刁钻又贴妥。

    茶客中有不解的,王德和解释道:“鳯,风字头;这‘几’罩在身上像不像只笼子?鳯从笼中逃脱了,可不就成了‘鸟’?听凤老弟与家仆的话,凤老弟在家一定如待囚笼中吧?”

    围观茶客都笑起来,又有一人问道:“这句看来出得好,为什么你们又要骂出句书生?”

    一茶客说:“别的听不懂,这‘鸟’字也是个骂人的村话,谁不懂?”

    这下,茶客们也大笑,有人边咳边笑啐:“这帮书生!喝酒也能喝出这么多花样!鳯哥儿,该你了!”

    那少年书生站着,似笑非笑斜眼对卢生:“弟与卢兄同宿一旅舍,店小二常夸说卢兄的那匹黑马神气。想起这个,弟得了一句:卢(盧)兄有马便成驴(驢)。”

    “哄”地一声,大堂里众人前仰后俯笑得不成样子。

    茶客中有人把两句联起来高声读:鳯(凤)弟脱笼即为鸟;卢(盧)兄有马便成驴(驢);

    “卟”地呛了,茶水喷了周围人一头一身、引得笑骂连连;诸生指着卢生笑得东倒西歪,更有起哄的倒了酒按桩驴’兄强灌;

    ……

    兰轩大堂煮成了一锅沸粥。

    阿敏笑道:“一傻鸟一笨驴,堪称旗鼓相当,珠联璧合。骂人犯酒令,二人同罚三杯。”

    那卢兄挣脱了要逃,被诸生笑着拦住满灌了三大盅,衣领尽湿;少年书生矜持着喝了三杯,脸色开始泛白,他身后的老家人跺跺脚干着急。

    第三轮。

    王德和,拈了个“非”字。

    阿朗看我一眼。

    王德和笑问我:“我们换个花样,玩拆字,好不好?”

    我微笑:“但听王兄的。”

    王德和说:“为兄不知小兄弟出身来历,现在就着这‘非’字,试着测测小兄弟的性情、未来。”

    众人一听,皆目露好奇。

    我笑道:“王兄请——”

    “‘非’字,中间丨丨上下贯通,不见半分曲折与遮掩,如明月直下,可见非弟之光风霁月,率真淳朴,一心向往无拘无束。”

    阿敏一笑:“没有了?”

    “有,”王德和继续,“你看,两竖并行丨丨犹如大道通天、双翼待飞,可惜翅膀左右两边旁生了许多枝蔓‘三三’,如受绳索束缚。非弟可得一生平安无忧,但一生怕难得自由了,除非……非弟舍得割了这些牵扯。”

    我虽微笑而坐,联想自身际遇心头渐渐郁积;

    诸生点头附和直说言之有理;茶客中有人说:“那就割了呗,这有何难的?”

    王德和微微摇头:“在别人可能不难,在非兄弟只怕很难。诸位请看,‘非’字中间丨丨分得较开,可见非兄弟心地宽厚,因为这厚,所以不忍。”

    众人“哦”地一声,纷纷看向我。

    我看着王德和,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小兄弟——?”

    “也罢,”我朝阿敏一笑,“你帮我喝三杯。”

    阿敏不说话,只拍拍我的肩,连尽三盅。

    严恺深深注视着我,目露沉思之色,许久朝王德和微笑道:“王兄既露出这手,弟也想请王兄拆个字看看。”

    王德和笑道:“我拆字已完,现在轮到非兄弟,严兄不妨请他来。”

    严恺微微一笑:“如此也好。严恺也测这个‘非’字,非兄请——”

    “哦?严兄想问什么?”

    “……情。”

    茶客中有人不解:“咦,‘非’字刚才那位哥儿不是已测了吧?为什么还有问?”

    “别多嘴,仔细听着就是。”

    我笑道:“那兄弟我就枉拆一拆,严兄勿怪。”

    说着以指蘸酒在桌上边写边拆:“刚才王兄无心拈得个‘非字,因其无心,所以他测说我一生无忧虑;现在严兄有心而问,有心遇‘非’则成悲。严兄问的是情,只怕……前景不妙。兄弟我劝你一句,将来遇到这个‘非’,严兄速速避开为宜。”

    阿敏抚掌大乐:“这字拆得妙。”

    林岳也是一笑。

    严恺脸色渐白,深深注视我许久,持酒盏的指关节隐隐泛白。

    王德和也是大笑:“非兄弟这字解得确实有趣。非兄弟,‘非’……不知严兄问的是哪个非了。如是我们眼前这位非兄弟,据兄弟我看来,倒不必走避。”

    诸生及众围观茶客居然都附和。

    严恺微微笑道:“王兄所言极是。觉非兄弟见之令人心折,理当多亲近。”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生愧疚之心:“严兄,其实我……”

    “其实觉非就是想灌严恺老弟的酒,”阿敏笑看我一眼,对严恺,“请了,满饮三杯。”

    “这个好办”严恺笑着朝我微倾杯,仰头而尽。

    待严恺喝完,阿敏对王德和说:“你来,我也测个字:非。”

    众人皆双目发光,嗡嗡嗡笑起来:“竟然连着三个非?”

    “王兄快说,我们倒要听听这第三个非字有什么新解。”

    “恭敬不如从命,”王德和微笑对阿敏,“严兄有心生悲在前,宁王爷仍问这‘非’字,可见心念之执。所以此次当以‘心’为部首,与‘非’合在一起,王爷得个‘悱’字。何为‘悱’?想说而不能恰当地说出是为‘悱’。虽不知王爷问什么,但由此可知王爷心有隐痛也。”

    阿敏眉锋一颤,忽而大笑:“谁心底没个难言之隐?王兄此话等于没说。王兄请喝三杯。诸位陪饮一杯。”

    众人想想都会心一笑,没意见,喝酒。

    王德和也不说话,笑着连干三杯。

    诸生突然不依,硬要王德和再喝三杯:“王兄拆字,触及我们心头难言之隐,该罚!”

    王德和大笑:“游戏之言而已,岂可当真?不过呢,我反正今天就想着要喝酒,行,把酒满上!”

    笑声中酒来杯尽,转眼又连喝三杯。

    此人俊爽疏狂。

    我心底暗喝一声采。

    王德和放下酒盏,伸手取出枚铜钱,对阿敏道:“宁王包涵,学生有意犯酒令以创造机会喝酒,”说着转对诸生,“我出一联,诸位对不出有趣的,都罚喝三杯。”

    众人酒气上涌,竟无人反对。

    王德和指指手中钱币:诗眼难从钱眼出,请——

    众人一默,笑骂他出得刁,末了都不说话,沉思起来。

    王德和一边笑等诸生对,一边看着窗外。

    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不由一笑。

    外面一绿衣女子正缓缓走过。

    我笑道:“弟由王兄身上得一联。”

    “啊?啊,什么?”王德和收了目光,转向我。

    我朝窗外渐行渐远的绿衣女郎微抬抬下巴,笑看王德和:“诗眼难从钱眼出,文心不比色心多。”

    诸生一回味,都笑了。

    王德和先一愣,后拍桌大笑:“妙妙!这联从非兄弟口中出来犹妙。”

    林岳问:“为什么?”

    王德和道:“非兄弟尘心不生,却对出‘色心’这样绮靡之语,诚如稚子声称恋上小猫小狗将来定要迎娶云云,引人发笑亦引人生爱怜之心。”

    阿朗沉声反问:“爱怜?”

    王德和说:“怜其赤子情怀单纯难得,爱其风致天然一心不染。是谓爱怜。怎么,有错么?”

    阿敏看一眼阿朗,微笑道:“阿朗这回错了,罚三杯。诸生没有对出,亦罚三杯。王兄既犯酒令,再罚三杯。”

    诸生大乐,杯盏交错间,三杯尽了。

    王德和喝酒如鲸吞,放下杯子一抹嘴角,高喊道:“今日痛快,再来?”

    众人未及答话,突然围观茶客身后传出一句:“皇上口谕——”

    堂中一静,茶客们迅速让出条道,一人走过来。

    柳总管。

    他站定了,脸色端肃:“皇上口谕:觉非坐听,不必施礼。着觉非即刻进宫。钦此。”

    说完,微笑着朝阿敏深深一躬,转对我:“轿子已经备好,请——”

    我站起来朝诸生一笑揖手,又冲对着我一脸沉思的王德和笑道:“改日再聚。”

    进宫。

    顺着长廊一路向前走,我问柳总管:“皇上此时招见,是有什么事么?”

    柳总管想了想,低声说:“皇上退朝后,翰林院一批那些新进官人齐来求见皇上,声称简状元……无寸功寸德寸言,不配做礼部尚书,更不配做春闱主持,这会儿还在兴庆宫前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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