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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雄狮在栏杆才抽开一半时便迫不及待的扑向了穆尔扎。而穆尔扎也身形灵巧的避开了那猛烈的一扑,却还是被雄狮的爪子抓伤了,厚厚的衣衫被抓的细碎,隐隐可看到几道极长的划痕渗出血珠来。而狮子看到美食在眼前自然不会停止攻击的,尤其是极度饥饿的狮子。

    殿中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笼中的情况,我端起柳烟从新注满茶水的茶盏,轻轻吹拂开表层的茶叶漫不经心的道:“这两只珍兽都被养刁了,平素那些不听话的奴才都被赏给它俩做了点心,时日一久,竟除非饿极,不然是非人肉不吃的,真是两只不懂事的畜生。”

    说这话时我一直都在斜眼观察着依拉女王的手,果然在听到狮子爱吃人肉时紧紧的握了起来,而另外几人却都是眉头紧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待我抬首看向笼中时,穆尔扎身上的一副几乎已经被那雄狮给扒光了,身上很多触目惊心的血道子,皮肉外翻着,腿上甚至有一道能看到森森白骨。

    如果说穆尔扎没有被我刺伤你的话,再好好的养壮实一点或许还能撑的时间久一点,可是眼下的他不止有伤,在牢中更是吃睡都不踏实,果然,如我所料,很快穆尔扎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虽然他也狠狠的给了狮子几拳,但那对一只平日被养的过于壮实的雄狮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是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的为穆尔扎喊两声加油,不时的又担忧的说两句别打死了我的珍兽,我想也唯独只有我能全心的去看一人一狮子的厮杀了。依拉女王脸色越来越苍白,欧阳子偕和苏行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我只是好奇苏流水放着那么精彩的表演不看,一直盯着我干嘛?笼子里的情况感染了在另外一只笼子里的母狮,母狮不断的咆哮着,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此时的穆尔扎全身是伤,衣服也已经变成了破布条,连隐秘部位都遮盖不住了,腿上被雄狮撕扯去了一大块肉,形成的空洞不是一般的吓人。雄狮许是太饿的原因,竟然停止了攻击吃起被撕扯下来的肉。而穆尔扎靠着笼子的一角慢慢的滑坐下来,眼中满是柔情与不舍的看着已经奔到了笼子边的依拉女王,似乎是在进行诀别前的注目礼般,穆尔扎嘴唇轻轻张合了几下,似乎在说着什么,而能听到这话的也就依拉女王自己。

    苏流水的身子突兀的挡住了我的视线,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却双臂将我自太师椅上提了起来,双手握的我肩胛骨生疼,苏流水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你何时···何时变的如此邪恶,如此冷血的?”

    随后便冲上来拉退苏流水的苏行云面色更是凝重,扑通跪在了我面前,而我没被人狮大战的惨烈吓到,却着实被他这一冲出来,一提一握吓的不轻,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去。而身后的永夜也早就拔出剑搁在了苏流水的肩上。

    第一百七十章一怒而诸侯惧(下)

    “请公主恕罪,流水他不是有意冒犯公主的,行云带内弟向公主赔罪。”苏行云摁着苏流水也单膝跪在了地上,而苏流水却拿满是失望之色的眼神直直的瞪着我。

    那失望之色如把尖刀般生生的刺进我的心,曾经我对苏流水虽很讨厌却不至于有眼下这么复杂的心情,似乎这么多年我在尘世中沾染了所有的世俗,而他却还是最初的他,那个单纯,热忱不屑于耍手段心机的他。这个想法让我很是不服气,很是厌恶。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待一个险些玷污了我的男人?一个曾带领彪悍军队一次次欺我辱我子民的男人,一个心怀不轨,对我可谓恨之入骨却千方百计想要留在我身边的男人?苏世子你是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吗?”我的声音很轻柔,甚至没有一点发火的痕迹。

    我的问题不仅仅使苏流水无言以对,便是苏行云也面色复杂的看着我,而一直沉默着的欧阳子偕却开口道:“流水你居于深宫,不会了解当我南元的百姓一次次庆幸没有死在乌孙士兵铁蹄之下的那种欣喜,更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多少次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斩杀了我多少南元百姓与兵士,你不会知道,不爱征战的南元百姓有多少枉死于乌孙发动的侵略战争中,他们是不知餍足的吸血鬼,可怜我乌孙却成为被他们寄存的病体。”

    欧阳子偕说这话时眼睛血红,拳头握的紧紧的,极力控制着自己冲上去解决了依拉女王和穆尔扎的冲动。自他见到依拉女王后就一直没有直视她,原来是怕自己会冲动的上去杀了他,作为一国之王,欧阳子偕也算是够能隐忍的了。

    “公主···”苏流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话到了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我起身走到依拉女王的面前,声音没什么情绪:“各安天命,安之若素,若是今日穆尔扎王子真的死在了本宫的长乐宫,沦为了这只珍兽的点心的话,那也是他的命。依拉女王若是认命的话便可从新筛选和亲对象,若是不认命的话,我临水二十万铁骑随时可以再领教乌孙铁骑的厉害。”

    雄狮很快便吃完了那块穆尔扎腿上的肉,试着又要再度攻击穆尔扎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依拉女王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我面前,似乎承受了极大的屈辱而不甘,却又没有别的选择般,随着依拉女王膝盖着地声响起的还有穆尔扎大喊的‘不要’声。

    “公主,依拉求你,求你放过穆尔扎,我以我乌孙最为尊贵的女王尊严请求公主放过他。”依拉女王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直视着我,将额头低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我看了一眼侍卫,饲养两只狮子的侍卫们立马将中间的铁栏杆放了下来,将穆尔扎和雄狮隔在了两个空间,雄狮焦躁不满的吼叫着,吼声直直飘出十八层,飞出长乐宫,几乎整个北明宫都能听到那让人不由自主打颤的嘶吼声,那是在向全世界宣告着,它是万兽之王。

    依拉女王不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脚步有些虚乏的在侍卫们刚打开铁笼后便奔到了穆尔扎面前,冷艳的脸上终还是挂上了晶莹的泪珠,穆尔扎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强支撑起身子,伸出舌头舔去了依拉女王脸上的泪,毫无生气死灰般的眼神也回复了如海般的湛蓝色。

    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连终于将一直高高在上的女王踩在了脚下竟也没有丝毫的高兴的情绪,反而觉得全身都透着无力感,我就这么冷眼瞧着,似乎一直以来我便是在这样冷眼瞧着所有的人般。依拉女王搀扶着穆尔扎自铁笼中缓慢的走了出来,穆尔扎身上的伤痕虽然都被依拉女王扯下自己的衣服包扎了起来,但血还是在一直不断的流,似乎有流不尽的血一般。

    两人走到我面前,依拉女王虽也算是个子高的了,却奈何穆尔扎实在是太过壮实,再加上他本身没什么气力,所有的重量便都压在了依拉女王有些偏瘦的身子上。两人满身都是血痕的站在我面前,依拉女王说道:“公主,王子身受重伤,依拉可以带他去疗伤了吗?”

    我还是没什么表情,一步一步迈下台阶,走到两人面前,先看了一眼一副似乎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的穆尔扎,再转向依拉女王:“你或许会恨不得要杀了本宫,但本宫要告诉女王的是,在穆尔扎王子企图对本宫不轨之时,本宫心中想的不只是要杀了你,本宫会倾尽国力灭了你的乌孙国,杀一人是罪,屠万人为雄,你知道吗?本宫鲜少动手杀人,但本宫手上所沾染的鲜血不比女王你来的少,虽然本宫比你年幼。”

    在我的吩咐下,穆尔扎是被侍卫抬回蔓华苑救治的,自长乐宫到蔓华苑要途径大半个北明宫,我示意侍卫走的全都是最大的宫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夜闯长乐宫的下场是什么。穆尔扎走了之后,欧阳子偕也告退了,苏行云要拉着苏流水走,却被苏流水甩开了手。我抬眼看了看站在我面前的苏流水,还有些稚气的脸庞似乎是对我最大的讽刺般。

    “这不是你对不对?这不是那个本来的你是不是?”苏流水还想要来抓我的肩膀,手却被永夜的剑给逼开。

    我叹了口气,转身不再看苏流水那张脸:“苏世子想听本宫说些什么呢?本宫从来都是本宫,只不过每个人心中眼中的本宫各自不同罢了,苏世子又何必拿你理想中的赫连倾城和现实中的御国公主相比较呢?天色不算早了,想来苏王也该有很多话要对苏世子说才对,本宫就不远送了。”

    语气淡淡的下了逐客令,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苏流水终是被苏行云拉着退出了十八层,日头偏西,有些昏黄的光线照射进有些阴沉的十八层大殿里,黑色的大理石宛如会吸收光亮的黑洞般,将那本就为数不多的日光吸收殆尽。除了阵阵狮吼回荡着,空旷的再无其他。

    “公主,此番彻查却是有几个侍卫和宫女来历不明,但嘴巴都紧的狠,是不是要继续审?”永夜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大殿之中的空旷,衬托的永夜的声音很是响亮,吓了我一大跳。

    我慢慢靠近狮笼,雄狮长着血盆大口不断的嘶吼,宣泄着自己没吃饱而来的怒气,我轻轻的道:“不必再审了,现在若真的审问出来了什么的话反而不利于我和三哥的团结,想来三哥也早就猜到我会怀疑他,以后应该会收敛的。把那几个人肉粽子赏给我的两只宠物吧,饿了也有好几天了。”

    “是。”永夜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了,和他的人一样木讷。

    我转身走回永夜面前,永夜还是一样的垂首没什么表情,永夜比我高出很多,我一直抬首看着永夜的眼睛绕着他走了两圈,他丝毫不为所动,丝毫我压根就没这么围着他看般,我看了一眼笼子了的狮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世人皆言养虎为患,永夜你说,养狮子会不会也为患呢?”

    “属下不知。”

    我又深深的看了两眼永夜,才转身离开十八层的大殿,虽然我对自己说永夜是值得我相信的,可那夜他确实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我不是小心眼,只是这件事会不时的跳进脑海中,看来人说位置越高疑心越重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心悦君兮君不知(上)

    年关将至,在我的授意下,九哥将兵权移交给了宇文彩,而宇文彩也由中郎将军跃居为南元大将军,九哥和六哥以及七哥是在腊月二十八才自临水赶回了曲城,我想着,正好赶上欧阳子偕也在,也是时候跟他谈一谈九哥和明珠的婚事了。

    “公主在想什么?”月尘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彷如竹叶上的露珠般清透晶莹,却没有什么温度。

    “我在想今天为什么没有下雪,似乎每年都应该下很大的雪才算得上是过年的。”我没有说实话,我是在想着雪,却更多的是在想去年雪中月尘给的拥抱。

    月尘随着我望着窗外的视线看去,天空除了显得有些阴霾外,确实没有下雪的意思,而我突然想起,以往月尘这般望着天空时,可也是如我这般在想念着什么,或者说期待着什么?我转身看着月尘在一件雪白的滚毛边的披风下的清瘦身子,眉眼更显得漆黑深邃,黑洞般吸去了我所有的意志,我想也没想的便问道:“你知道那晚我差点被穆尔扎强暴时在想些什么吗?”

    月尘没有立马回答我,挑着一边眉,漆黑的眸子高深莫测的看着我,最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以月尘对公主的了解,觉得公主定是在想着除去依拉女王和穆尔扎后,便是要踏平乌孙的吧?月尘说的对吗?公主。”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真的是很了解我,就连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我不知月尘是故意没有说全,还是没有猜到,我想多半前者居多。我除了想到要灭了乌孙,其实当时脑子里更多的却是要如何面对月尘,心中那一份痴念怕是再也无法兑现了,想到这里我才会对穆尔扎那么痛恨的。在我心中月尘是我不敢企及的,即便世人眼中的我是多么的美貌,身份多么的尊贵,可我始终觉得这一切在月尘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莫名的觉得情绪很低落,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一切都在按照我最初的设想在发展,可是为什么我却连一丝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呢?幽幽的叹了口气,双手却被一双略显冰冷却极美的手握住,我有些诧异的侧首,然后便迎上了月尘如深潭般的双眸,灵魂再也拔不出来。

    我以为月尘会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陪着我看了一下午的天空,我依偎在月尘不算很温暖,却让我很依恋的怀中,淡淡的龙涎香加上幽冷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茶香,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东西。

    因为不能在沈府过年,能找的借口便也就只剩下要去商行查账了,为的不过是骗过沈玲,想来沈千万自会给我找一个绝佳的理由的。出了葬心阁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南风似乎一直就守在门口似的,外面虽没有下雪,气温却绝不比下雪时高到哪里去。见我出来,南风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无视我身后的永夜说道:“公子,请公子允许南风贴身保护公子,有南风在,上次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的。”

    正要开口拒绝,却瞄到南风紧握的手和一脸的担心表情,以及那紧紧咬着的下唇,我突然发觉,自从和南风再次相见后,我似乎一直在拒绝他,无论是他的感情还他的关心,甚至是他想要保护我的想法也会被我否决。很久没有好好看看南风了,我抬眼开始细细打量起南风来,刚毅的外表,飞扬入鬓的剑眉,纯净的有如湖水般的眸子,这个男子的气息还是那么的干净。

    脱口就要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我轻轻的拍了拍南风的手臂:“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眼下沈府中我可信之人实在是少,你在的话我会很放心,我身边有永夜会很安全,上次的事件可说是一个意外,你不必挂心。待得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自会将你调至我身边的,不会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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