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一喽罗来报:“闯王与老营人马扎营城北,唤闯将去见。”周四喜道:“原来闯王早到,快引我去拜见。”当下李自成率众绕到城北,径奔闯营而来。刚到老营附近,便见高迎祥与数十人在营门前迎候。周、李二人慌忙下马,快步走上前去。李自成跪于迎祥脚下,恭声道:“数月不见闯王,怀想如渴。闯王思深忧远,较前时大为清减了。”高迎祥满脸喜色,搀起自成道:“自你离营独立,我便时时悬念。近闻你在关中颇有声势,亦喜亦忧,只怕因骄为祸,转功成败。今又重逢,我无忧了。”顾君恩、高杰等人也一一上前拜见。
高迎祥与几人寒暄过后,笑指周四道:“这位兄弟仪表不俗,似曾相识,不知”李自成笑道:“他便是自成常提起的周兄弟。闯王不记得了?”高迎祥惊喜道:“原来周兄弟尚在人间!”大步上前,紧握周四双手道:“迎祥眼拙,竟未认出患难兄弟。一别数年,周兄弟愈发轩昂了!”说话间不住地打量周四,神情极为激动。
周四慌忙跪倒,动情道:“又见闯王,恍如隔世。想昔日曾言效力马前,至今食言五载,惶愧无地。此番来投,如渴骥奔泉,不敢稍怠,犹恐效命已晚。”高迎祥闻言感动,搀起周四道:“当年噩耗甫传,迎祥悲不自胜,只道天地不仁,苦害精诚之士。不想我弟大难刚免,便不忘沟壑,欣然来投。从此自成得慷慨兄弟,闯营亦得忠义栋梁。”说罢拱手向天,庆幸不已,又回望从众,正色道:“周兄弟一德一心,令人感佩,惟望诸位效仿。”众随从俱是闯营宿将,跟随迎祥征战南北,多立功勋,平日只尊迎祥为主,敬自成如宾,余者相互睥睨,毫不钦信。这时听迎祥赞誉周四,暗暗不忿,有数人目光冷冷,已露敌意。
忽听一人道:“闯王说得不错,周兄弟为人仗义,确是难得的好兄弟!”只见一人越众而出,上前揽住周四,呵呵笑道:“当年周兄弟身上有伤,不能共谋一醉。今日既然来了,可要喝个痛快。”周四见了这人,也笑逐颜开,说道:“刘兄美意,岂敢不依?正要畅叙契阔,以图酩酊。”原来这人正是闯营大将刘宗敏。
众人见宗敏与周四亲厚,不愿失了礼数,纷纷上前见礼,说些誉美之词。周四谦让未遑,一一结纳,当下与闯营大将白旺、田见秀、袁宗弟等人见过。高迎祥盼到自成,又得周四,心中大慰,及见自成所携人马数万,更添欢喜。
众人入得营来,高迎祥命手下摆酒置筵,饮于大帐。众将与自成别后重逢,多有言语,对周四却假意敷衍,并无热诚。独宗敏坐于周四身旁,推诚不饰,饮酒谈笑。周四猜透众人心肠,微微冷笑,对座中诸将已生鄙视。
众人饮至半酣,李自成道:“各营已到大半,不知如何拒敌?”高迎祥道:“献忠、汝才未到,各营头领暂不议应敌之策。”李自成皱眉道:“官军不日即到,岂能因他二人误了大事?”高迎祥叹了口气道:“各营以献忠、汝才声势最强,他二人若不赶来,确也难办。”李自成冷笑道:“荥阳已有数十万众,何惧关宁铁骑?只要各营号令如一,分兵定所向,张、罗二人便不赶来,又有何妨?”高迎祥道:“献忠性暴,各营头领多惧之。他若能约束众人,结盟为主,也是好事。只怕各营相互倾轧,自行其事,那便不易击退官军了。”
李自成起身道:“献忠恣性妄为,残贤害善,如何能够服众?果真举盟,闯王正该登高震臂,当仁不让。”高迎祥摆手道:“我无统领群伦之能。自成不可妄语。”
李自成正要再劝,周四忽起身道:“闯王布恩施德,众望所归。献贼不过四野疯獒,岂能与人同列?”众人见他神情激愤,均感诧异:“难道他与献忠有仇?”时献忠所部凶悍无匹,雄胜群伦。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禁惶然变色。白旺起身道:“献忠势强,周兄弟切莫乱言,徒招凶祸。”一名头目对周四早怀芥蒂,冷笑道:“周兄弟在我闯营说些闲话,也不打紧,只怕见了献忠,便没有这份豪气了。”众头目哄笑起来,有几人故意做作,笑声格外响亮。
周四待众人笑罢,缓缓坐下,若有所思道:”原来献贼如此了得!小子确是不知天高地厚。”说罢自顾饮酒,再不向众人望上一眼。
众人见他不愠不火,都猜不透他心思。忽听得营外喊声大做,由南及北,倏然轰响,顷刻间四面八方连成一片,如海啸山呼,震耳欲聋。众人纷纷出帐,只见南面烟尘滚滚,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各营欢呼声此起彼伏,都喊道:“八大王来了!八大王来了!”随见这支人马潮水般涌入城去,荥阳城内顿时欢声如雷,喧嚣异常。
高迎祥望了一会儿,说道:“献忠既到,各营可议大事了。”众头目纷纷点头,露出喜色。周李二人却侧目它顾,面带冷笑。当下众人重回大帐饮宴,尽兴方散。是夜,李自成与周四同榻而寝,各自无言。荥阳城内却灯火通明,狂欢一夜
次日清晨,高迎祥聚众在帐中刚一坐定,忽有有人来报:“各营头领都已聚齐,只等闯王入城议事。”高迎祥微感诧异,询问来人道:“时辰尚早,众头领便已聚齐?”来人道:“昨日八大王与曹操入城,各路首领俱往相见。众人畅饮一夜,不曾返营,此时都在城中。”高迎祥遣退来人,在帐内踱来踱去,久不做声。
李自成上前道:“献忠看似粗豪,做事却细针密缕、滴水不露,莫非众人昨夜合谋,已有计较?”高迎祥停下脚步,沉吟道:“官军四面围剿,来势汹汹。各营人数虽众,但各从其志,不相为谋,实难拒敌。献忠果能说服众人,结盟为主,我闯营兄弟须顾全大局,听他号令。”李自成急道:“当年王嘉胤在日,献忠便承资跋扈,排挤我营。若奉其为主,必有不测之祸。”众头目虽惧献忠,亦不愿屈伏其下,当即议论纷纷,不肯依同。周四刚至闯营,凡事不便多言,目视迎祥,暗自焦虑。高迎祥喝住众人,说道:“此事未见分晓,各位不要妄议。我先去城中看个究竟,再做定夺。”李自成道:“既是如此,自成愿随闯王同去。”高迎祥微微点头,大步出帐。周四跟出帐来,拉住自成道:“小弟也愿同往。”李自成将周四拽到一旁,低声道:“闯王仁厚,恐入献忠奸彀。四弟随我左右,看我眼色行事,到时只须激恼献忠,愚兄便有计可施。”周四猜不透自成所想,但知此事干系重大,忙点头应允。当下周、李二人随在迎祥马后,与数名亲兵一道入城。
刚一入城,便见城内到处是肆行无忌的喽罗,大街小巷只听盗呼贼喊,却不见一个百姓。众喽罗逞威扬虐,倏来倏往,犹如过街飞蝗,也辨不清是哪营的散丁乱卒。
李自成笑道:“闯王既然早到,何不引兄弟们入城休憩,反要扎营城北?”高迎祥挥鞭抽散撞到马前的几名喽罗,摇头道:“半月前革里眼、左金王两营人马先到荥阳,入城即糟蹋百姓。我恐营中兄弟也跟着胡来,便不入城。后改世王、混十万、九条龙所部亦蜂拥而入,城中渐渐拥挤,余营来时,也只好扎营城外了。”李自成笑道:“愚蛮之辈,终难改狗盗之性。若无人挥鞭驾驭,确是凶顽难收。”周四眼望残街乱巷,贼迹狼藉,忽有些怅然若失起来,暗自叹了口气。
众人正行间,只见迎面奔来一哨马队,当先一匹雪花马上,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面如冠玉,姿貌端华。这少年奔到迎祥马前,翻身下马,躬身道:“我义父在前面恭候闯王。闯王请随我来。”高迎祥看众人服饰,知是献忠所部,问道:“你是献忠义子?”那少年恭声道:“小子孙可望,承欢义父膝下,早闻闯王威名。今争先趋赴马前,便求先瞻慈颜,以慰倾慕之忱。”高迎祥听他言语谦恭,又见他人物俊秀,心中喜爱,笑道:“孺子可喜,献忠多福!”
孙可望抬起头来,向李自成望了一眼,目中掠过阴云,随即满脸带笑道:“请闯王移步,小子在前引路。”说话间又情不自禁地向自成瞟了一眼。李自成斜睨可望,问道:“献忠风尘仆仆赶来,昨夜又运筹帷幄,想来颇耗心神吧?”孙可望与自成目光相对,心头涌上寒意,挤出笑容道:“义父身体向来雄健,有劳闯将挂念。”李自成道:“你怎知我是闯将?”孙可望干笑道:“各营兄弟,谁人不知闯将大名?都知闯营虽以闯王为主,却以闯将为腹心。今见尊颜,对此更深信不疑。”高迎祥见他挑拨离间,心中不悦,说道:“你只在头前引路,不必多言。”孙可望答应一声,上马前行。
众人随他穿街转巷,来到一座豪华府第。此宅阔门高墙,占地宽绰,显是官宦人家的居所,新近被众人占用。府门前立了许多喽罗,晃来晃去,神情散漫。高迎祥刚一下马,一头目便飞奔入内。
少顷,只听府门内有人朗声大笑,随见一条大汉快步走出。这大汉后面又跟了几人,人人脸上带笑,望向迎祥。周四见了这大汉,怒气陡生,忍不住暗暗切齿:“数年不见献贼,不想这厮愈发神气。此番会于荥阳,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挫辱此獠。”李自成眼望献忠,微笑不语。张献忠目视自成,也露异态。二人相视许久,四目始分,不约而同地向天冷笑。
张献忠笑罢,上前拉住迎祥道:“昨日入城,闻闯王扎营在外,便欲着人去请。后众人都道闯王性喜安静,便未敢轻易打扰。闯王莫怪。”高迎祥道:“昨日本应拜望,只恐鞍马劳顿,不得安歇,故尔有失礼数。”张献忠哈哈一笑,正要再做作一番,却见他身后走上一人,向迎祥拱手道:“闯王安好。”又冲李自成抱拳道:“当日别离,窃恨时乱,只道一别如雨,相见无期。谁想风云际会,又得重聚,此真闯将大展宏图之时。”李自成笑道:“汝才兄有孟德雄才,此番中原无主,正当涤瑕荡秽,切莫铸三分之恨。”二人刚一开口,便唇枪舌剑,言辞犀利。说不几句,相顾大笑。
周四见这人淡眉疏须,面皮白净,双目似睁似闭,神光隐隐,身着锦袍,服饰华贵,心道:“众人随处劫掠多不重衣食,这人穿着为何如此讲究?看他一副老谋深算之态,不知是何等人物?”他在闯营日浅,不晓各营虚实,却不知面前这人,在贼中颇有威名,因其狡诈多智,人所不及,故群贼皆以“曹操”呼之。其人与献忠交厚,常并营纵横四方,正是盗中巨擘、延安人罗汝才。
罗、李二人笑声未歇,又有二人上前与迎祥寒暄。一人身材高瘦、相貌奇特,正是绰号“革里眼”的贺一龙。另一人矮小精悍,目露凶光,乃是贼中素有恶名的“左金王”二人常一同出现,故二营合一,众人习以“左革”呼之。众人见礼已毕,张献忠道:“闯王既来,大事已定,请入府稍坐。献忠欲倾心吐胆,共商大计。”他与周四数年不见,周四形貌有改,是以无意中瞥见,一时也认他不出。余者与周四素不相识,只当他是普通随从,皆视如不见。当下众人入府,在一处宽厅中坐定。周四略一犹豫,站在了自成身侧。
高迎祥见厅内并无其他首领,疑道:“各营头领为何不到?”张献忠道:“众人随后便到,请闯王早来,欲先定一事。”高迎祥道:“众人不到,不宜商讨大事。”张献忠笑道:“众皆庸浅之辈,不足与谋,独闯王远见卓识,有深远之思。”高迎祥摆手道:“迎祥愚懦,并无高论,来此只想聆听各家之言。”罗汝才笑道:“闯王不必太谦。我昨夜与献忠灯下长谈,权衡利害,已定决心。”高迎祥道:“什么决心?”张献忠来到迎祥面前,正色道:“官军不日即到,荥阳万分危急,各家聚而不合,实难拒敌。我与几位兄弟私下商议,窃以为必得推一人为主,辖制各营,始能力抗强敌。”高迎祥点头道:“兵事已近,正当如此。”张献忠笑望迎祥道:“闯王果真与献忠不谋而合?”高迎祥道:“有识之士俱有此意,非迎祥一人独有是想。”张献忠喜道:“如此真各营之福!”忽然跪下身去,冲迎祥连连叩拜。罗汝才与左、革二人也相继起身,向迎祥打躬不迭。
高迎祥慌忙站起,愕然道:“诸位这是何意?”伸手来搀献忠。张献忠挣脱其手,满脸挚诚道:“我等商量一夜,逐一品论各营头目,觉得只有闯王可堪大任,当为盟主。今日闯王依允,真是天大的喜事。”说罢又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
高迎祥侧避不受,说道:“此事乃几位私相议定,各营岂能依顺?况迎祥德薄才疏,万难为众家之主。几位一番好意,迎祥铭感不忘,此事却不可再提。”张献忠急道:“闯王德高望重,胸可容物,我等效命旗下,必能安泰。若此位落入奸徒手中,各营休矣!”
李自成心中诧异,不知几人有何图谋,但想献忠等人既有此举,正可顺水推舟,议成此事,于是说道:“献忠、汝才一片至诚,闯王不必推辞了。”高迎祥勃然不悦,斥道:“此等大事,安能擅自议定?尔等欲陷我于不义,居心何在!”张献忠脸上变色,缓缓起身道:“我一番诚意,闯王何故斥责?各营人数虽众,但有我张、罗、左、革四营力保,也必能使闯王如愿。闯王无须忧虑。”高迎祥连连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各位不必多言。”张献忠冷下脸道:“这么说,闯王是坚辞不受了?”高迎祥道:“正是。”张献忠似不放心,又追问道:”若此事有变,其位易主,闯王可会生悔?”高迎祥不假思索道:“不义之举,避之犹恐不及,安能有悔?”张献忠翘指赞道:“闯王仁人君子,委实令人钦佩!既是如此,献忠不避毁誉,欲求此位,到时望闯王鼎力相助。”说罢冲迎祥深施一礼,低头窃笑。李自成心中一沉:“原来这厮居心在此!闯王果入其彀。”冷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此等伎俩,令人不齿。”话音刚落,只见一喽罗跑入道:“各营头领俱已到齐,请八大王示下。”张献忠狡计得逞,大是得意,也不理会自成讥诮,说道:“快快有请。”
那喽罗奔了出去,少时引进来足有六七十人。这伙人服装不同,神情迥异,或凶恶、或奸诈、或冷漠、或激昂,汹汹而入,各俱形态。当先十几人显是各营之长,纷纷坐于厅中座内,余者各从其主,立于两旁。众人似已等了一阵,入厅后喧声不断,颇为不耐。
李自成见一干首领俱已到齐,心道:“看来众人早到,必是被献忠引至别处,只待用话赚住闯王,便要煽惑众人,夺位称尊。”他不知各营首领是否已依顺献忠,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周四立于自成身后,目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显得异常兴奋。
张献忠故作沉吟,并不开口,暗中却向罗汝才频递眼色。罗汝才会意,轻咳一声,起身道:“今日众位兄弟大会荥阳,真可谓人才济济,盛况空前。汝才见了这等声势,顿觉心宽胆壮,身有所依。”众人听他讲话,都静了下来。
罗汝才笑望左右,频频拱手,与几位交熟的头领寒暄过后,又道:“近闻官军入豫,欲行清剿,声势虽隆,亦不过蚊蚁之扰,实不足虑。想我十三家兵合一处,聚众五十余万,正当齐心协力,大干一场。”一言未罢,忽听一人粗声大气地道:“官军八十万大军,分四路逼来,眼看快到荥阳。大伙脑袋也不知能顶几天,还他娘的胡吹大气,说什么蚊蚁之咬、臭虫之咬,还要脑袋不要?”
罗汝才听此人言语无礼,微微皱眉。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身材粗壮,浓眉阔口,正是河南巨寇九条龙,心道:”这厮粗鄙,不可理喻。待定了大事,再整治他不迟。”笑道:“老兄说得不错。正因官军势强,才将众位邀到此处,共商大计。”
九条龙脑袋一晃,正要再放厥词,一人已抢先站起,叫嚷道:“老子与官军斗了多年,见了兔崽子们便杀,也不怕它人多势众,用不着像娘们似的聚在一块,嘀嘀咕咕,缩头缩脑。”众人看时,见这人身高膀阔,大手大脚,仿佛铁塔一般,认得是猛贼混十万,都露出怒容。一人腾地站起,指点混十万道:“张、罗两位头领聚众议事,欲图万全之策。你怎敢示勇逞狂,辱骂各营兄弟!”混十万脖子一拧,怒视这人道:“老子听说你在襄阳一带追鸡打狗,还不知羞耻地起个匪号,叫什么横天王?嘿嘿,横你娘个腿!你要不服,老子即刻回营点齐人马,与你见个高低!”横天王身材高大,与混十万相差无几,听后冷笑道:“不用回营喊人,爷爷这便收拾你!”大步迈上,挥拳击向混十万面门。
混十万正要招架,背后忽窜出一青衣人,也不见如何出手,左掌已按在横天王胸口,喝声:“滚蛋!”掌力骤吐,将横天王击得腾空飞起,向后摔去。便在这时,只见一蓝衫人突然抢上,袍袖在横天王腰间一拂,横天王偌大的身躯立时转了方向,稳稳落回座中。这蓝衫人右足在地上一踏,厅内数寸厚的青砖竟被带起几块,直奔混十万射来。混十万惊呼一声,抱头蹲身。那青衣人轻笑一声,右腿猛然荡起,在空中胡乱踢了几下,收腿之时,数块青砖已齐齐整整地叠在他足背之上。那青衣人足尖一弹,几块青砖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又落回原处。若不细看,真不信几块青砖曾离地而出。
那蓝衫人面色一变,喝道:“阁下是谁!”那青衣人苦苦一笑道:“同是落拓之人,何必多问?”二人相视许久,都认出了对方,抱了抱拳,各自退在一旁。横天王、混十万经此一变,锐气大挫,四目瞪视,却不敢再逞凶蛮。
周四见了青衣、蓝衫二人身手,暗暗称奇:“这二人武功之高,实不多见;若行走江湖,足可扬名。为何却投在反营,为人厮役?”众人见此一幕,也都愕然。罗汝才欲引众人注意,走到大厅当中,笑道:“汝才前时所言,并非托大之词。其实官军确不足虑,怕只怕众位背心离德,不能相合。所谓同成异败,即在于此。若众位同功一体,共抗强敌,官军必铩羽而归。”众人纷纷点头。
一人起座道:“汝才兄言之有理,不知有何良策?”罗汝才见这人中等身材,面孔清瘦,目中精光闪闪,正是在冀南一带颇有声势的射塌天李万庆,笑道:“此纷乱之时,正应推一人为主,统辖各营,方可决难去疑,率众共图大计。”众人听他一说,都亢奋起来,七嘴八舌,又乱成一片。有几人老成持重,默默无言,神情却颇为古怪。射塌天道:“汝才兄所言极是。不知欲推何人为主?所谓人心所向,惟道与义。这人若无容纳百川的胸襟,实难担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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