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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0.info,卑鄙的圣人:曹操(大全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真有办法,知道这老兄弟肚子里没墨水,说的都是大白话,大意是:你救援晚了才会打败仗,本该治你罪,可我念着老交情再给你次机会。给你补几千人马,别忙着洗雪前耻,看准时机再战,别再给我弄砸了!

    安排已毕曹操牢骚道:“打败仗我倒不恼,只是那韦康实在辜负于我。早知此人懦弱不该任他为刺史,死于马超之手实是罪有应得。他担此职乃荀令君一再保举,令君误我啊!”荀彧已经死了,还要把错用韦康之事冠到他头上,实在有些刻薄;荀攸只默默忍着。

    曹操见他无言便不再提,转而又道:“邦国新立事务冗杂,职责也多有重叠,还需整改一下。”

    这倒是实情,由于汉室与魏国并立,而曹操爵封魏公,官职依旧是大汉丞相,所以其属下就出现了一人兼数职的现象。以钟繇为例,他在朝廷的职务是守司隶校尉,幕府的职位是前军师,如今又拜魏国大理;再如程昱,官拜奋武将军、参丞相军事,如今又加魏国中尉。似他们这等情况,曹操要让他们逐步脱清与汉廷的关系,从汉臣过渡为魏臣。再有如毛玠,虽没有汉官头衔,但在幕府身兼数职,右军师兼东曹掾,如今又是魏国尚书之一。这样的情况就要去掉部分职责,重要的职务委派他人,若职责不重干脆撤销合并,毕竟已有魏国朝廷,幕府属员就不甚重要了,精简之后可以专门用于培养后进人才。

    曹操已有初步筹划:“凡魏宫诸官以后幕府兼职不可多于一个。毛孝先,今后你专任右军师之事,东曹掾就由徐季才兼任,季才原先那个军谋祭酒就不要当了。祭酒一类属员能裁撤的尽量裁撤,有才能的归入中台充任令史。”

    “诺。”徐奕领命。

    曹丕很高兴,崔琰存长幼之念是支持自己的,毛玠虽公正无私,毕竟不能帮自己什么忙。现在换了与自己亲近的老臣徐奕,以后东西两曹皆与自己交好,提携相熟之人可方便多了。可还未高兴多久又听父亲道:“昨晚得到消息,丁冲去世了,是喝酒喝死的。他一生贪爱杯中之物,年轻之时曾有狂言,但愿此生痛饮醉死。不想还真遂了他心愿。唉……”

    丁冲与曹操既为同乡又是至交,尤其在奉迎天子东归之事上立有大功,虽然始终担任汉官,实为曹操心腹。如今溘然醉逝,于情于理曹操都感悲伤,同辈的好兄弟又少一个:“今早丁仪、丁廙兄弟进宫报丧,瞧他们哭得泪人一般,孤很不好受。不过见故人之子长成,孤也感欣慰。丁仪原任幕府令史,我也没机会多见,今早细细考察了,此子可堪一用。我已允诺提拔其为西曹属(西曹掾的副职),由其弟丁廙接任旧职,我又嘱咐他们不必拘礼守丧,待下葬之后便回来上职,这件事劳你们记下。”说罢又瞟曹丕一眼,“当初丁仪眇一目,不堪为我家之婿,可为父看来倒也不妨,似这等青年俊才,即便双目失明又有甚不配?”曹丕连连点头,不敢还嘴。

    丁仪升任西曹副长官,丁廙也被辟入幕府,这可不是好消息了。曹丕暗暗苦恼——难怪父亲坦然叫崔琰、徐奕分掌二曹,原来早安了颗钉子在里面,请托之事就别想喽!正愣愣出神,又闻耳畔辞驾声,众臣议事已毕便要离去,赶忙也随着道:“孩儿告退。”跟着往外走,却听身后贾诩又道:“属下有事,恳请单独禀奏。”曹丕颇感诧异,这闷葫芦从来不多口,今天怎么了?想偷听又不敢,只得随钟繇、崔琰等人去了。

    大殿上只剩曹操与贾诩。曹操端坐大位一动不动,贾诩躬身而立恭恭敬敬,两人不发一语。直等曹丕等人走远,再听不到一丝声响,贾诩才开言:“属下不敢称年迈,然有疾病,今魏国社稷已立,天下安定已见端倪,恳请魏公准我告老,退归林下赞颂善政。”

    曹操“嘿嘿”笑道:“你患的什么病?”

    贾诩道:“在下也不甚详,只是时而头昏眼花、胸闷气短,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出不了家门。”

    “嘿嘿嘿……好个出不了家门,是心病吧?”

    贾诩立刻跪倒:“圣天子垂拱,魏公良辅在朝,诸公子皆仁孝,将士百官用命,黎民安居于下,余寇不足为虑。属下既不忧国事,又不愁富贵,妇贤子孝亲眷安分,怎会有心病?”真是能说会道,竟把公私之事全夸一遍,还挑什么毛病?

    “真没有吗?”曹操笑呵呵地审视着贾诩。

    贾诩微微抬起眼皮,也望着曹操:“真没有,臣空活七十春秋,实是年迈体衰。”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都不再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贾诩怎会没心病?昔年他为李傕、郭汜献计,兵犯长安诛杀王允,至今有人视他为祸乱天下的罪魁;宛城之战他给张绣献计大败曹军,曹操嫡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爱将典韦皆亡于此役。祸国之罪、杀子之仇,哪条都够要命。随着曹操年龄增长,戾气越来越重,地位提高也势必助长骄纵,今日曹操还不想清算,但难保明天是风是雨。再者曹丕、曹植谁为嗣子尚无定论,倘稍有不慎卷入其中难料祸福,何不急流勇退,闭门自守以保善终?

    而曹操对贾诩也颇为矛盾。贾诩实是难得的智士,开国封官本该有他一份,可他偏偏身负祸国之罪。其实若没有他帮李傕兵犯长安,天子刘协最终也不会落到曹操掌握,但是祸乱汉室不能堂而皇之算为曹魏开国之功,若授以高官必遭世人齿冷!再者亡子之痛刻骨铭心,曹操内心深处尚对贾诩有些芥蒂。但张绣是他说降的,官渡之战指点迷津,西征潼关出谋划策,这些功劳又怎能忘怀?本该重用,却无法重用;本该憎恨,却恨不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就知对方想些什么,这是两个曾经宦海沉浮、品透世态炎凉的人才懂的交流方式,语言已多余。

    过了良久曹操淡淡道:“既然有病……那就依你所请吧。”

    “谢明公。”贾诩长出一口气。

    “但你不要回乡,毕竟跟随我多年,岂能空归故里?”曹操挤出一丝笑容,“我表奏天子授你太中大夫之职,无需到许都赴任,就在邺城养病。以后我有难决之事还可问你,你若得闲也可进宫看看。”

    太中大夫负责向天子解答疑难,并无固定职责,唯听诏令所使,既不去许都赴任,见不到天子就无差事可言,坐享一千石俸禄。贾诩以此身份留居邺城,非魏国之臣、幕府之吏,顶多算曹操私人顾问。这安排不即不离,留住了贾诩,却不必为以他为臣而烦恼,可谓两全其美。

    “下官深感明公厚恩。”贾诩叩头拜谢,颤颤巍巍起身,“那我就回家养病了……”

    “走吧走吧。”曹操无奈,扬了扬手。

    贾诩再次作揖

    :“卑职告退。”小心翼翼退出殿外。

    “唉!”曹操望着贾诩略有驼背的身姿、如履薄冰的神情,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看举止,谁能猜出这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古人常说君臣遇合甚为难得,曹操原先不信,现今看来的确不假。即便有爱才之心、敬贤之意,也得看缘分啊!

    再试高下

    战事的发展果如钟繇、贾诩所料,马超虽攻下冀县,却不能得雍凉士人之心,在别驾杨阜的谋划下,屯兵历城的雍州部将姜叙举旗反马,紧接着赵昂、尹奉、姚琼、孔信、王灵等部纷纷响应,合兵万余屯于祁山(今甘肃礼县东)。马超闻讯大怒,即刻发兵征讨,不料在冀县留守的部将梁宽、赵衢早与杨阜等通谋,待马超领兵一走,立刻关闭城门,将他妻儿家眷三十余口杀得干干净净。马超又恨又怒,无奈前后受敌进退无路,只得往汉中投靠张鲁。

    西北局势有惊无险,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总算在一片祥和中到来了。预定的婚期已到,许都差来黄门侍郎、掖庭令、中常侍,携束帛驷驾等聘礼来邺城迎亲;在曹魏宗庙授曹宪、曹节贵人印绶。魏国以郎中令袁涣为送亲使者,率博士、乘黄厩令(魏宫管理马匹的官员)、丞相掾属等一干冗从共赴许都,一路上问安使者络绎不绝。二贵人入宫,天子又命御史大夫郗虑率二千石官员宴请魏国送亲使者。皇宫大殿之上,魏国大臣与汉室公卿对面而坐,俨然似是地位平等的兄弟之邦,实是开汉四百载未有之“盛会”。

    曹操志得意满,又在邺城举行了籍田之礼。籍田源自周礼,乃是天子率领三公诸侯亲自耕田的典礼,不仅是劝谕百姓重视农耕的仪式,还包括祭祀之事。开汉以来孝文帝、孝明帝、孝章帝都曾举行,曹操一切按先朝旧制,于孟春之月(春季第一个月)设坛祭祀先农,然后率魏国列卿、列侯及诸公子就位耕田,最后颁下教令,命各郡太守劝谕百姓耕田。《礼记》有云:“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曹操“恪守”礼法,没有从天子之制祭于南郊,而改在东郊,也是依照三公等级五推五返,王修、王朗等列卿及曹丕、曹植诸公子皆九推九返。大家赞曹操有德,身为魏公严守汉臣之节,似乎已忘了籍田礼只有天子才能主持,这场仪式本身就已僭越。

    籍田礼毕,渐入二月。《吕览》有云:“是月也,耕者少舍,乃修阖扇,寝庙必备。无作大事,以妨农功。”魏国初立万物维新,自然没什么修缮之事,但求休养生息不扰民耕。曹氏宗庙已立,一应供奉不可缺失,依照礼制,仲春之月当以羔羊、坚冰祭祀。汉家宫中自有冰室专门贮藏,魏宫却没有,只能从北郡开采河冰,颇耗人工。曹操自不愿年年如此,想起曹植曾提议再筑高台,灵机一动,准备在铜雀台以北开凿深井用以贮冰块,其上筑台建楼,取名“冰井台”。

    但令人费解的是,曹操先前宣称再有营建之事仍交曹植督办,可事到临头却把差事交与曹丕,而叫曹植负责核实各郡垦田。自从曹丕身居五官中郎将,军国大事不得做主,核实垦田这等一般事务却代劳过两次,这差事是与冀州各郡派来的计吏、功曹接洽,详录数目督促农耕,将各地春耕情况编成简册上交幕府,以备课税之用。

    父亲为何如此安排?曹丕初时不解,领了差事回府详思才悟——三弟长于风雅,而短于政务;我则久于政务,却在风雅上稍逊一筹。父亲故意调换我二人职责,皆事平素所短,这还是变着法考较啊!

    想清楚这一层,曹丕越发不敢怠慢,忙召集刘廙、苏林、徐幹、夏侯尚等商议。五官中郎将府平时并无要紧差事,这帮属员也不过是出入相随、督促曹丕学业,静极思动,接了这任务众人都跃跃欲试。文学侍从苏林平日钻研古籍,极少与人交流,曹丕也不常与他议事,实是拿着俸禄做自己的学问,这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大包大揽道:“井上筑台古已有之,大致规模在下明了,就让在下搦管草图吧。”

    曹丕却道:“金虎台样式乃三弟所定,冰井台我定要亲自来画,你从旁指点便是。”

    鲍勋却不无忧虑:“魏公素来尚俭,况冰井乃实用之物,万不可过于奢华。”

    曹丕暗笑他不晓事——这是比试才艺,焉能草草敷衍?金虎台有一百零八间房,冰井台只能比它多,不能比它少!

    众人各行其是,查阅典籍、核算工料、召集良匠,一连忙了十几天才把草图敲定。这台高有八丈,大小房舍一百四十间,良木为阁,丹漆涂壁,白玉为阶,青瓦覆顶,斗拱刻龙蛇兽头为饰;正中设冰室三间,各开冰井数眼,井深十五丈,分储粮草、冰块、食盐、石墨等物,可逾十万石——虽集仓廪、楼阁于一体,却是铜雀三台中最艳丽的一座。草拟已毕曹丕亲自捧图入宫请父亲过目,曹操只不住点头,并未指摘。

    第一关闯过,之后便是营建,曹丕早有分教——夏侯尚曾在中军任司马,颇有统筹之能,由其召集匠人负责监工;贼曹(负责府邸防盗、保卫工作的属官)郭淮乃并州人士,由他往上党郡采伐上等木料;卢毓曾任令史,又有经济之才,管度支财算之事;苏林、刘廙、徐幹等拾遗补阙坐镇风雅。

    众人各司其职,商商量量便要开工,新近被任命为议郎的司马懿却暗中来制止:“魏国新立与民少恩,况二月农耕,不宜司营建之事,若此时动工与魏公籍田之意相违,必遭斥责!”

    曹丕大吃一惊,这才明白父亲交他差事是有陷阱的;又一思忖,曹植的差事又何尝不是?魏国新立,各地官员为显开国气象必要浮夸开田数目,曹植一一考察核实,困难自也不小。得此提醒曹丕赶紧放慢步骤,每日只命工匠丈量划地,自己带着夏侯尚一趟趟往卞秉府上跑,请教经验。曹操多日不闻动工,问起缘由,曹丕忙以不忍夺农时为辞应对,曹操果然另眼相加:“能想到这点,长进不小。”待到三月初曹丕才正式征调民夫启动工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筹谋在胸,办起来也就不难了。夏侯尚早从卞秉处讨来了良匠名册,其中魏郡人苏越最是驰名,就由其统率锛锯之士大展其能;郭淮本就是并州太原郡人,其父郭蕴曾任雁门太守,官私两道皆吃得开,自寻友士相助,采办来的木料比民夫运来的强之百倍;卢毓乃先朝尚书卢植之子,二兄罹于黄巾之难,他虽长于名门习学经籍,却颇能务实,曾为令史效力中台,做这等度支差事驾轻就熟;苏林、刘廙这俩做学问更是尽心,翻阅书籍,连楼台各处雕琢的鸱吻、赑屃(bì xì)、貔貅(pí xiū)样式都勾画出来了;连鲍勋也跟着打点宫禁卫士,长驻院门监理建材。

    虽有这般部署,曹丕仍不敢怠慢,每日早晚两次到西园监工,有时甚至亲自跟苏越商讨施工细节;只要得空便邀请朝中要员来看,说是请他们指点,其实是要借他们之口宣扬自己有多用心!

    除此之外曹丕心思两面用,还多方打听曹植那边的情况。得到的结果“颇不乐观”,没想到刘桢、任嘏这帮耍笔杆子的干起政事来还真有模有样,尤其文学侍从郑袤,不愧为郑泰之子、郑浑之弟,脑筋甚是灵便,竟怂恿素来和善的曹植发了一次“虎威”,将各县计吏骂了个遍,计簿一律打回核查重报。据说郑袤还私下向曹植提建议,编出两份田册,一份虚夸、一份属实,看准老爷子心气对症下药,办法都想绝了。

    这样怎分得出高下?曹丕决定再接再厉以勤感人,每日从早到晚待在工地,反正这差事比核算之事长得多,干脆就在西园耗啦!甚至准备把铺盖搬到铜雀台暂住,颇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劲头。可能还真是诚意感人,工匠的进度还挺快,不过十余日的工夫,冰井已然挖好,台基也基本夯实了。

    这日掌灯时分,曹丕还在西园监工,有内侍赶来:“魏公请五官将立刻过去。”

    曹丕正要在父亲面前表表功,赶紧把手头的事托给夏侯尚,随着入宫;却见听政殿灯火熄着,乃是后殿召见——曹丕自忖,后殿多是家事,想必与立嗣决定有关。

    果不其然,刚至后宫门就见段昭、任福二将立于阶下,杨修也在一旁站着,笑道:“五官中郎将晚来一步,临淄侯已先进去了。魏公叫您且候一时。”

    什么事还要一个一个见?曹丕心下不解,却也不好向他们打听,背着手在外转悠;正胡思乱想,就听脚步声响,曹植带着俩内侍疾步而出:“三弟……”

    曹植只摆了摆手:“父亲差我急务,不得耽误。兴许还有兄长的差事,也快去吧。”说罢急匆匆走了。

    曹丕愈加疑惑,赶紧入后宫,几乎脚不沾尘飞到了鹤鸣殿。哪知曹操更急,连句请安的话都不容他说:“吾儿不必多礼,有一急事。朝廷派中尉邢贞、左中郎将杨宣、谒者仆射裴茂三位大人来邺城加恩为父,不想半路患了急病……”曹丕暗自诧异,谁病了?总不会仨人全病了吧?曹操根本也不容他问,“一路上吃住又不好,想尽快赶到邺城,估计今晚就到。钦差黑夜驾临本没这规矩,但有病人也顾不了许多。本该为父亲自去迎,又有事走不开,你赶紧带两人去城外驿亭替我迎一下,少时我叫来人带兵赶去。”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套,最后还拿出份手札。

    “是。”曹丕赶紧接过。

    曹操似很急切,又咕哝道:“也不知他们是走西门还是走南门,方才我叫子建出西门去迎了,你去南边吧。快去快去!”曹丕这才知曹植为何慌张,也赶紧辞出,两名内侍早在外候着。

    待出了宫天色已大黑,曹丕不敢怠慢,都没回自己府邸牵马,找卫兵借了三匹马一盏灯,直奔南门而去。邺城南北五里,这段路宫城就占小一半,天晚了大街也清静,不过眨眼工夫就到中阳门前——黑漆漆的城门早关了。

    曹丕放声呐喊:“奉魏公手札出外公干,快快开门!”呼罢似是嫌这么说不太够体面,又补充道,“我乃五官中郎将!”

    “参见大人!”一个守门兵卒从门洞迎过来。

    “快快开门。”

    那兵卒道:“小的不敢忤逆,不过……不过小的做不了主。”

    “我有魏公手札。”

    兵卒跪下了:“启禀大人,今日杨县令与城门校尉都传过令,说不管谁来一律不准开门。”

    曹丕瞪了他一眼:“魏公手札如其亲临,你敢不从?”

    “小的做不了主……”

    “叫个能做主的来!”曹丕懒得与他废话。

    那兵忙不迭上城,不一会儿就来个兵长,还是那套话,曹丕连连威吓都不管用。最后那兵长都快哭了:“五官将明鉴,杨县令与城门校尉也奉了魏公教令,小的若胆敢开门脑袋就没啦!再者您出去迎候就带这么俩人,大晚上也不安全呢。小的劝您快回宫问问明白,哪怕您能把城门校尉领来放个话,我立刻开门。”

    软磨硬泡弄得曹丕没脾气,心下暗想——必是父亲日间下过不许开门的命令,事情太多就忘了;再说那杨沛也是榆木疙瘩,执法如山毫不通融,士兵害怕才弄成这样;就此回去必受斥责,不如我去别处试试,若能寻到城门校尉打声招呼也行啊!

    想至此无暇再跟那兵长磨叽,上马奔西而去,不多时又到凤阳门下,当兵的却还一样说辞,莫说没寻到城门校尉,这次连兵长都没出来一个。曹丕急得满头大汗,摸黑又往东去,想再到广阳门试试;没行几步,忽见一骑迎面而来:“对面可是五官将?”

    天黑看不清,曹丕却听出是任福:“我父差你来传令开门?”

    “唉……”任福叹了口气,不敢有失礼数,翻身下马,“主公叫末将告诉您,迎候的差事不必去了,您可以回府了。”

    曹丕一听此言顿觉轻松,笑呵呵也下了马:“正为此事发愁呢,这倒好了。三弟那边呢?”

    任福没好气道:“临淄侯受阻,命内侍杀了西门小卒,自行开门出去了。”

    “嚯!”曹丕甚惊,“三弟怎这般火气?”说罢又觉好笑——父亲已传命不用去,这兵死得真屈,三弟蛮横行事恐要跟杨沛结怨了。

    哪知任福瞥了他一眼,颇有无奈之色,连连摇头。曹丕借着灯光看得分明:“任兄,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任福转身欲去。

    曹丕更觉不对,今晚之事甚是蹊跷,一把扯住:“咱俩之间还不能尽言吗?”

    任福甚有难色,此事曹操嘱咐不可透露,毕竟他族妹嫁给了曹丕,攀龙附凤事关自家富贵,还是模模糊糊说了句:“既奉魏公手札,怎可半途而废?”

    曹丕闻言一怔,随即醒悟——此乃父亲有意考较!哪有什么钦差染病半夜入城之事?怎会碰巧日间有令不准开门?分明早就安排好的,这是故意欲试我二人临机应变之才。一个小卒算得什么,父亲岂在乎些许性命,若这是紧急军令岂不耽误了?我怎这般糊涂?竟输给三弟了……不行!绝对不行!

    “我现在就回宫向父亲请罪。”

    “不必了。”任福愁眉苦脸上了马,“主公吩咐过,天色已黑,叫你们各自回府休息,他不见你们了。”说罢招呼两个内侍挑着灯去了。

    曹丕手一松,青竹手札“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知,愣愣地站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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