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那三样东西,外表一模一样,随便拿那一份都可以,人家当然要防到误落外人手中,泄露机密。唯有扇子该谁是谁,决不会错;如说有什么文章,一定在扇子上头。”
徐海还有些不信,将4锡罐的茶叶都倾倒在桌上,希望找到他预其中会有的密柬,结果恰如王翠翘所言。这才死心塌地,专从那把扇子上去猜详。
看了半天猜不透机关,只好求教王翠翘“你的心细,”他说:“你来看看。”
这把扇子是所谓“聚头箑”王翠翘一上手就把拴住扇骨的铜钉敲掉,把扇骨散开,扇面脾气,从下方细看,顿时面现喜色。
“怎么样,看出道理来了?”
“大概不错。”王翠翘说“扇面夹层中有花样。”
徐海也看出来了,贡宣夹裱的扇面下方中间,有一条微微开启的缝,折合在一起,又有扇骨挡住,是不容易发觉的。“拿象牙裁纸刀给我!”
“用什么裁纸刀?”徐海迫不及待地拉开那条缝,伸食指进去,左右一挤一勒。果然发现了秘密,但扇子却扯奇“你看你,就是这等鲁莽!好好的字画,都糟蹋在你手里。”
徐海自己也知道错了,笑笑不答,只取出扇面夹缝中的一张薄纸细看,看完揉作一团,放入口中咀嚼着。
“说些什么?”王翠翘问。
就在这时候,听得窗外有脚步声行近,这当然是自己人,但徐海预先已经关照过,不听呼唤,无须接近,如今不照他的话做,显见得有等不得的事要向他来请示。因此,他很机警地指一指撕碎了的扇子,抢着迎了出去。
是手下来通报,叶麻、洪东冈、黄侃、江稻生联袂来访。
不用说,必是为了商议归顺的条件。这不是片刻之间可以谈得完的,所以徐海一面出厅接见,一面吩咐备酒款待。
草莽中人不讲衣冠礼数,等徐海走到厅上,只见来客有的箕踞、有的赤膊、有的拿一只臭脚搁在桌子上,正在高谈阔论,只有江稻生比较文静些,看见主人,起立等候。
“你这里好热!”赤着膊的叶麻,拿把大芭蕉扇,使劲地扇着“有什么冰的东西,弄点来吃!”
“有,有!”已先在招待的阿狗急忙说道:“有冰西瓜,马上就到。”
西瓜是冰在井里的,连吊绳带布囊一起拎到桌上,叶麻忙不迭地亲自动手,拿起两尺多长的水果刀,随手一劈,化成两半;接着又是两刀、二化为四,每一起的大小都相同,此种手法,着实可观。
“来吧!”叶麻拿起黄瓤黑子、有名的海宁西瓜,大啃特啃;一连啃了两大片,然后用井水擦了背,方始摩着肚子说道:“这下可舒服了!谈正经的吧!老徐,你的意思怎么样?”
罗龙文所提出来的条件,已经是由江稻生在转送礼物时,个别报告过,如今是诸酋初次集会商议,徐海在未听取他人意见,尤其是在探明陈东的意向之前,不肯有所表示,因而反问一句:“叶老麻,你的意思怎么样?”
“就怕他们说话不算话。”
答语只有一句,但叶麻心里的想法,已昭然若揭。徐海点点头说:“这是件大事。我们要各方面统通想到,万无一失才能做。大家有话要说出来。”他看着坐在叶麻这边的黄侃问:“你呢?”
“我听江二哥告诉我的情形,看来倒是真心讲和。既然大家都有这种意思,就不可以过于瞎疑心,没有意见反倒无缘无故弄出些意见来了。”
“我哪里是瞎疑心——”
叶麻刚吼了句,就让徐海拦住了“叶老麻!我知道。”他摇着手说:“你不算瞎疑心,应该要防备。”接着便问洪东冈:“老洪,你怎么说?”
“我是怕上了船以后。”
上船以后,有何可怕?徐海想了一下才明白,洪东冈在海上遭遇过飓风;而由夏入秋,正是飓风季节,因而不免畏怯。
这个疑虑,当场可以解答“乍浦到川沙,没有多少路。”
徐海说道:“而且是在近海航行,看风色不妙,靠岸避一避,也尽来得及。”
“对,对!”洪东冈释然了“飓风要来,事先总有点兆头的。”
“那就是了。”徐海看看江稻生问:“老陈没有来?”
“他吃坏了,在泻肚子。”
“那,那就由你代他说一句。”
江稻生的态度变过了。因为陈东另有打算,特意关照他不必为官方讲话,最好含含糊糊地敷衍着再说。因而这样答说:“我们齐公意。大家怎么样,我们也怎么样。”
这话在别人说犹可,出诸江稻生之口,徐海不肯放过他了“公意要先听了你的报告才会有。”他说“你刚从嘉兴来,见过胡总督、罗师爷,他们是不是真心讲和,难道你看不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海大为诧异,这话与他初回来细谈嘉兴之行的经过,在态度上有很明显的不同。热烈变为冷淡,是何道理?
不但徐海,连叶麻等人也很困惑,你一句,我一句地向他质问,何以前言不符后语,先说得罗龙文如何恳切,如今却又将信将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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