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瓜洲古渡头。
春汛期,大江浊浪滔滔。
瓜洲镇比扬州热闹好几倍,对面的镇江尤其繁荣。这里的码头,真是千桅林立,纷纷攘攘。船到埠时,码头上万头攒动,乱得一塌糊涂。
血手灵官的船,是申牌左右到达的。泊在码头最南端,距河泊所约一箭之遥。
三艘船不在一起停泊,中间相距五六艘船。
自从由高邮启航之后,彭允中便发觉行驶在前面的两艘船,是血手灵官的同伴,虽则船与船之间,保持了相当距离。
沿途,他发现船上的人除了八名舟子之外,船中间的官舱一直是门窗紧闭的,他所看到的九个人,血手灵官似乎还不是发令人,发令人是一个称为邹爷的人。他只知道血手灵官姓杨,众人皆称之为杨兄。
至于领他来的倪爷,上了船便一直待在官舱内不曾露面,似乎在他所见到的九个人中,一直不曾提起这位姓倪的人。
他的地位,当然在九个人之下,被打发到后舱,与船主江广住在一起,不是上面人,也不是下面人,没事替江船主料理船上的一些杂物。
江船主不时向他询问一些河上的琐事,他都能对答如流。
至于大汉上下的事,他就所知有限了。
瓜洲只是往来的枢纽、一处暂泊以便办理通行手续的埠头。
偶或有旅客上下,但却不是货物的转运站。
因此,天一黑,码头便逐渐人变稀少。
阳春天气,江风仍带来一丝凉意。
船上的旅客,有些坐在舱面观赏江景,有些具备了酒食,三两知已就在舱面小酌,偷得浮生一夜闲,倒是货心乐事。
彭允中已经和船夫们混熟了,与江船主的两我船夫,在后舱面盘坐小饮。
他发觉江船主与七名舟子,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水性都是第一流的,武功的根基都很扎实。虽然这些人平时佯装笨拙避免引起外人的注意,但一举一动,皆沉凝稳健,偶尔也有骠悍之气外露。
真有点困惑,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有时候,连血手灵官也对江船主态度谦恭,不像是出于主顾的扎貌,而是真的尊敬。
“小兄弟,你练了几年武功?”江船主喝了半碗酒信口问。
“是练了几年。”他信口胡诌:“攀良镇的渔户,多多少少也会些拳棒防身。”
“学些什么?我是说,南宗、北宗?”
“不知道,反正拳打脚踢,谁知道是南是北?”
“论武功,北少林南武当。少林本身也分南北,北以攻见长,南以防守紧密享誉。所以俗称南拳北腿。这么说来,你并未正式拜名师习艺。”
“没有,大家练几套拳脚,活动活动筋骨,谋生要紧,谁有那么多工夫拜师学艺呀!学来又有何用处?”
“听倪爷说,你的身手很不错,快速灵活,已深得武学其中三味,可以靠武功谋生。”
“呵呵!武功可以谋生?”他大笑:“江船主,你要我做强盗呢?抑或是当兵?”
“别笑!”辽船主正色说:“当强盗的不一定会武功”
“对,有些人是被迫铤而走险的。”他不笑了:“当兵也不一定会武功。卫所军十之八九是在尸位素餐混白粮的。他们忙着耕种自己的私地,尽量避免参加操练。
也许,像倪爷这种内务府审刑司的人,才是真正为公务忠于职守,练了超人的身手巡走天下。”
“哦!不错。”江船主有意避开正题:“听说你的水性很不错。”
“马马虎虎。”
“三里水程,不算流速,我是指平静的湖面。”江船主笑笑:
“半个时辰。可以游毕吗?”
“江船主笑话了,人又不是鱼、半个时辰,那能游毕三里水程?”他正经地说:“江船主能吗?”
“不能,我老了。”汇船主摇头:“能下潜多深?我是指静水。”
“三丈五六。”
“勉强可潜五丈?”
“不能,四丈以下,就会口鼻流血了。”
“真的?”江船主盯着他笑问:“那么,你到洪泽湖捉水怪那是骗人的了。洪泽湖最深处、足有百丈以上。没错吧?”
“咦!江船主、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到洪泽湖捉水怪?”他不胜讶。
这是三年前的事、那时他十七岁,正是狂妄嚣张的年龄。事隔三年,连攀良镇的人,也把这件事忘了,最多用作茶余酒后的笑料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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